1

【人文】人生的苦难,路遥知道[9P]

版主留言
索隆十郎(2023-7-1 09:50)提示: 图片首字母要大写P,以后发帖时标题要注意下。


高加林摇身一变成了“学霸”,但“高加林难题”还在困扰一代代人。

“高加林”是当下热播剧《人生之路》中的主角,这是一部改编自路遥成名作《人生》的电视剧。

剧中,陈晓饰演的高加林,以县高考第一名成功考入大学,却被村支书儿子高双星顶替了上大学的名额,而非原著中的“民办教师资格”被顶替。

尽管这是一处重要情节的改动,但路遥作品中的核心精神并不会因此而被动摇。

这是每一代渴望向上走的热血青年不得不面对的难题:面对时代的嬗变、人生的不确定性、理想与现实的落差,我们应该如何选择、坚守与奋斗?

来自“高加林”的人生叩问,在被“孔乙己的长衫”束缚、纠结“躺还是卷”的年轻人之间,足以引起阵阵共鸣和回响。



这是《人生》的魅力,也是路遥的魅力。

路遥是当代文学史上颇具代表性的现实主义作家,在《人生》之前,他的另一部代表作《平凡的世界》也曾多次被改编上电视剧屏幕。而近年如《人世间》等优秀文学改编珠玉在前,这一次的《人生之路》在开播前就同时攒足了期待与讨论。

发表于1982年的《人生》,瞄准了八十年代初我国的城乡差异,以及活在那个时代的青年命运。城乡流动、高考改革、阶层跨越……用今天的目光回看那个年代的关键词,角度与着重点都已产生了更迭。

不过,一本著作背后的路遥,几十年来在一边被不断神化,也可以说,一边被不断误解。

遥想32年前,《平凡的世界》一举摘下1991年的茅盾文学奖桂冠,自那以后,路遥成为了中国现当代文坛的一颗明星,似乎永不会褪淡。

陕北农民路遥

多年来,路遥是个极具象征意的名字,象征着一个平凡世界里的苦难人生。

他的所有作品,几乎都站在普通劳动者立场,身处底层的主人公被动而勇敢地承受着时代洪荒,不为苦难和艰辛击倒,通过自己的努力和积极的心态,最终化解痛苦,过上平凡而幸福的生活。

这契合了八十年代万物复苏、狂飙突进的精神主题,无数怀揣梦想、背井离乡的青年在路遥身上找到了精神寄托和希望。

这也是“农民”路遥对改革开放、市场经济年代趋势的认识,是他的社会理想。



74年前的冬天,王卫国降生在黄河陕晋峡谷西岸的清涧县城。农村和土地、穷和苦,像树根一样深埋在他的生命里。

朔风劲吹,铁马冰河的北国故土,干旱、贫瘠,“连绵的黄土高原”、“枯黑的草木”、“铺天盖地的大风”和“枯黄的背景色”。

贫瘠困苦是与生俱来的宿命,陕北农民身上凝结了朴素的奋斗思想,身处赤贫的境地,要么灭绝,要么与苦难较量。

他将写作视为走出黄土大漠的唯一通道,他对创作有着宗教般沉重而坚毅的意志,并付之牛马般的劳动热情。

或许这就是路遥的意义。在陕北高原通往外部世界的道路上,一代一代的,横七竖八的躺倒着许多失败者,但还要有人继续走出高原。

然而,一旦被文学绑架,就注定这一生充满苦难。路遥义无反顾地想冲出这片土地,内心却被浓厚的乡土情结羁绊着,不自禁地继续歌唱黄土地上的苦难。

在文学这条路上走出清涧以后,他才把本名“王卫国”改成了路遥,意为“路漫漫其修远兮”。

然而,路遥一生几乎没有离开过中原,甚至可以说没有离开陕北。



黄土大地的单纯孕育了路遥朴实的文字,但这也意味着,他的文学世界被框定在了中国大陆北纬三十多度那片荒原里,创作空间局限于陕西作协那一间狭小的泥塑屋办公室。

他在写作中过分满足于自我的情感补偿。他的苦难叙事看似贫瘠单调,却也不掺杂质,一望无际,只能靠内心的坚守冲出精神的重围。

于是,他的文学理想中有一种强硬的非理性因素,使他在青少年时期就形成难以割舍的英雄主义情结。

路遥的苦难

路遥写苦,写作更苦。

写《平凡的世界》时,“几乎成了一种奴隶般的机械性劳动。眼角糊着眼屎,手指头被纸张靡得露出了毛细血管,搁在纸上,如同搁在刀刃上,只好改用手的后掌(那里肉厚一些)继续翻阅。”

苦难给了他信心和精神支柱,流于文字,会发现他对于“苦难”过于虔诚了,过于笃信了。

他的确抓住了某些时代的脉搏。在那个“伤痕文学”弥散于文坛之际,他一反其他作家控诉、疏离的语态,积极主动地投向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怀抱,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高瞻远瞩。



然而,他的嗅觉过于单纯,以至于不够细腻,且失了真。

他在《平凡的世界》里激昂呼吁:“生活不能等待别人来安排,要自己去争取与奋斗!”

同样描写苦难,余华则在《活着》里面写,“你只要好好生活,你就能活着。”

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反思人生的角度。路遥幻想打破苦难,余华则正视和接收苦难。

经验的确可以帮助文学提供一些思路,但创造的深邃与辽阔,依赖的不是贫穷,是思想艺术的创造活力。

路遥的苦难叙事建立在单纯、乐观的人生态度上,他把苦难当作做生存必经之路,却没有意识到:我们颂扬苦难,但也必须警惕苦难。



换言之,苦难不一定提高人的精神韧度,它可以造就一个人,也可以毁灭一个人。

一个兼顾人类宏大叙事视角和真挚情感的作家,对“苦难”必定有着谨慎和脆弱。历见更强烈也更脆弱的人生,反而不会过于直接、粗犷地触碰那些痛苦,而是选择克制和沉着。

路遥的绝唱

2012年,路遥的母校延安大学终于成立了“路遥文学馆”,就建在路遥墓园附近。时至今日,去文学馆参观的以中年人居多,尤其是四十岁以上、有过乡土生活经验的男性。

对他们而言,路遥是一种怀旧心理。通过探访他,追忆那个年代,抚摸这片黄土高原的热沃。



对路遥的祭拜,已经脱离了文学,变成一场精神朝圣。

路遥积劳成疾,在矛盾文学奖不久后逝世,这有种反讽意味:给他带来莫大荣耀的《平凡的世界》也带走了他的生命。

辞世之际,他或许还能回想起,不久前站在领奖台上那句忐忑而铿锵的话:只有不丧失普通劳动者的感觉,我们才有可能把握社会历史进程的主流,才有可能创造出真正有价值的艺术品。

他把这部作品献给“生活过的土地和岁月”,然而,他虔诚的土地、人民和苦难,并没有给他一个幸福的结局。

煽情的媒体给路遥加上了“文学朝圣者”的名誉枷锁,使人们的关注点从作品移到了作家本人。

在这场造神运动中,路遥逐渐变成了一个越来越遥远的名字。

其实今天再看路遥,看到的更多是一种历史烙印。如评论家张柠所说,路遥所描绘的是那个相对静止的、苦难的乡土世界。而那个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。

他在《平凡的世界》里描绘了一种土生土长的民间信仰:聪明、勤劳、善良的人最终会丰衣足食、出人头地、光宗耀祖。

孙少平和大多数贫困人民一样是时代的弃儿,贫困就像一只魔兽,无时不无刻不在摧残孙少平的意志,他反而越战越勇,勇猛向前。

document.getElementById("debuginfo").innerHTML = " Update at 23:41:57, Processed in second(s), Queries";